身為一名腎臟科醫師，最常被問到的問題是：「該怎麼吃，才不會洗腎？」
「不要吃太鹹、太甜、太油！」我總是這樣回答。
若提問者有慢性腎臟病，甚至已瀕臨透析階段，我會再加上這句話：「除了肉不要吃太多外，高鉀、高磷的食物盡量別碰喔！」。
每每聽完我的回答，對方總會大嘆：「那麼多東西都不能吃，真不知道該吃什麼了～」
在目前慢性腎臟病的照護準則中，對患者的飲食建議是要減少鹽分、鉀、磷、蛋白質的攝取，以降低相關併發症。
如此多的限制，除了在日常生活中很難完全落實外；遵從這些建議是否真能減緩腎功能惡化、降低洗腎或死亡風險？有研究指出限制某些營養素的攝取，帶來的護腎效益並不大。
最近幾年，陸續有研究發現採取健康飲食（如地中海飲食、得舒飲食）可以減低糖尿病、高血壓、心血管疾病、與肥胖的風險。
地中海飲食、得舒飲食（Dietary Approaches to Stop Hypertension, DASH）該怎麼吃？簡介如下：
這類飲食型態對健康的好處多多，是否也能提供護腎之效呢？
來自澳洲的研究團隊，搜尋出許多篇關於飲食習慣與腎臟病之間關係的論文後，將這些文章進一步做統合分析，得到以下結論：
所謂健康飲食，包括多吃全穀物、蔬菜、水果、堅果、豆類、和魚類；少吃紅肉、加工肉品、鹽分、與含糖飲料。
攝取健康飲食者可減少 30% 得到慢性腎臟病的機率、與減少 23% 得到蛋白尿的機率。也就是說，維持健康的飲食習慣，可預防慢性腎臟病與蛋白尿。
那已經有慢性腎臟病的患者呢？
同樣的研究團隊，在兩年前也曾發表類似的文章，針對已診斷有慢性腎臟病的患者，探討不同的飲食習慣是否可改善預後，結果如下：
採取健康飲食（多吃蔬菜、水果、魚類、豆類、全穀物、纖維；少吃紅肉、富含鹽分與精製糖的食品）可以減低這群慢性腎臟病患的死亡率（減低 27%），但無法減少惡化至末期腎病需透析治療的機率。
將這兩篇文章的論述總結在一起便是：採取健康飲食的介入時機點很重要，在腎功能還沒出問題時，就採取健康飲食，可有效預防得到慢性腎臟病；若是已經有慢性腎臟病了才改吃健康飲食，雖可減低死亡率，但無法逆轉未來可能需要洗腎的命運。
這裡，我想針對幾樣已有研究認證的傷腎食品再多說幾句。
紅肉，包括豬肉、牛肉、羊肉等，富含飽和脂肪酸，若吃太多，會讓肝臟製造出更多低密度脂蛋白（LDL），俗稱壞的膽固醇。
LDL 愈多，會增加血管粥狀動脈硬化的風險，使得血管狹窄，進一步增加心肌梗塞或腦中風的機率。若是腎臟動脈出現狹窄，也會使得血壓飆高難以控制，進一步惡化腎功能。
為了保護我們的心血管，減低動脈硬化風險，應該少吃紅肉，多吃白肉，如雞肉、鴨肉、鵝肉等家禽類動物與魚肉，豆製品中所含的植物性蛋白，也是優質蛋白質來源。
加工肉品如培根、火腿、熱狗、香腸、肉乾、罐裝肉品和肉製醬料，因對人體有致癌的疑慮，已被世界衛生組織國際癌症研究中心列為一級致癌物。
另外，這些加工肉品在製作過程中可能添加無機磷酸鹽，攝食過多會造成血磷偏高，即使腎功能正常，血磷較高的人罹患心血管疾病的風險也較高，不可不慎。
最後，除了吃得太鹹，導致高血壓，會增加洗腎的機率外；吃進太多精製糖，也是對腎臟健康的一大威脅。
所謂精製糖，指的是以加工方式精製過的加工糖，包括冰糖、砂糖、黑糖、紅糖、高果糖玉米糖漿等都是；烘培類食品（如麵包、吐司、蛋糕）、果汁、冰淇淋、含糖飲料等，其成分中都可見其蹤跡。
常吃甜食或每天一兩杯含糖飲料，攝取過多熱量，會造成肥胖，增加糖尿病的風險。
此外，大量果糖進入體內，在肝臟代謝的過程會產生三酸甘油脂，堆積於肝臟造成脂肪肝；果糖代謝過程中的副產物「腺嘌呤」，會進一步代謝成尿酸，高尿酸除了會導致痛風外，也會造成腎臟病變、增加心血管疾病的風險。
既然多吃蔬菜水果可減低心血管疾病、降低死亡率、預防慢性腎臟病，那已經開始規則透析的患者，若多攝取蔬果，同樣可獲得這些好處嗎？
由於蔬果富含鉀離子，為避免透析病患攝取過多造成高血鉀，我們通常會衛教腎友不要吃太多蔬果。
來自歐洲與南美的多國研究指出，洗腎患者攝取蔬菜水果的量確實偏低，吃較多蔬果的腎友之整體死亡率較低、非心血管疾病之死亡率也較低。
所以，我們之前都跟病人說錯了，即使進入透析階段，蔬菜水果還是多多益善嗎？
有一篇關於「洗腎病患吃什麼較長壽」之論文，去探討時下流行的養生飲食：地中海飲食與得舒飲食，是否可減低透析患者的死亡率。
結果發現，富含全穀物與蔬果的地中海飲食或得舒飲食並不能減低腎友的整體死亡率或減少他們死於心血管疾病的機率。
最近有一篇研究，則是探討健康蔬果或西式飲食，採取哪一種飲食習慣的腎友之死亡率會較高？
研究發現，不管是採取哪一種飲食型態，最後之總死亡率或死於心血管疾病的機率，皆沒有顯著差異。簡單說，就是只吃蔬果而不敢放肆吃那些高熱量炸物的腎友，和完全不忌口的人相比，存活率並沒有比較高。
造成腎友高死亡率的因素有很多，飲食型態可能僅佔其中的一小部分，而非唯一的決定因素；單純多吃蔬果，對存活率帶來的助益並不顯著。
以目前現有的醫學實證來說，透析病患多吃蔬菜水果或全穀物，不見得有明顯的好處，反而會承擔高血鉀、高血磷等風險，因此「適度」攝取即可，千萬不要為了養生，就拼命吃，換來月抽血報告一堆紅字，導致腎骨病變、心血管疾病，那就得不償失了。
雖然目前還沒有前瞻性隨機對照試驗可證實健康飲食與腎功能好壞的因果關係，但我們至少可從現有的許多篇觀察研究發現：健康飲食對腎功能有保護效益，能減低得到慢性腎臟病與蛋白尿的機率。
採取健康飲食型態，對於目前腎功能雖正常但具有慢性腎臟病危險因子的族群來說，更是重要；若等到腎功能變差了才想要改吃健康的飲食，雖可減低死亡率，但無法減低之後洗腎的機率。
因此，保養腎臟真的要趁早，就從每天攝取健康飲食做起吧！
每每聽完我的回答，對方總會大嘆：「那麼多東西都不能吃，真不知道該吃什麼了～」
有效預防腎臟病的飲食建議
在目前慢性腎臟病的照護準則中，對患者的飲食建議是要減少鹽分、鉀、磷、蛋白質的攝取，以降低相關併發症。
如此多的限制，除了在日常生活中很難完全落實外；遵從這些建議是否真能減緩腎功能惡化、降低洗腎或死亡風險？有研究指出限制某些營養素的攝取，帶來的護腎效益並不大。
最近幾年，陸續有研究發現採取健康飲食（如地中海飲食、得舒飲食）可以減低糖尿病、高血壓、心血管疾病、與肥胖的風險。
地中海飲食、得舒飲食（Dietary Approaches to Stop Hypertension, DASH）該怎麼吃？簡介如下：
這類飲食型態對健康的好處多多，是否也能提供護腎之效呢？
來自澳洲的研究團隊，搜尋出許多篇關於飲食習慣與腎臟病之間關係的論文後，將這些文章進一步做統合分析，得到以下結論：
所謂健康飲食，包括多吃全穀物、蔬菜、水果、堅果、豆類、和魚類；少吃紅肉、加工肉品、鹽分、與含糖飲料。
攝取健康飲食者可減少 30% 得到慢性腎臟病的機率、與減少 23% 得到蛋白尿的機率。也就是說，維持健康的飲食習慣，可預防慢性腎臟病與蛋白尿。
那已經有慢性腎臟病的患者呢？
同樣的研究團隊，在兩年前也曾發表類似的文章，針對已診斷有慢性腎臟病的患者，探討不同的飲食習慣是否可改善預後，結果如下：
採取健康飲食（多吃蔬菜、水果、魚類、豆類、全穀物、纖維；少吃紅肉、富含鹽分與精製糖的食品）可以減低這群慢性腎臟病患的死亡率（減低 27%），但無法減少惡化至末期腎病需透析治療的機率。
將這兩篇文章的論述總結在一起便是：採取健康飲食的介入時機點很重要，在腎功能還沒出問題時，就採取健康飲食，可有效預防得到慢性腎臟病；若是已經有慢性腎臟病了才改吃健康飲食，雖可減低死亡率，但無法逆轉未來可能需要洗腎的命運。
加工肉品精製甜食少碰為妙
這裡，我想針對幾樣已有研究認證的傷腎食品再多說幾句。
紅肉，包括豬肉、牛肉、羊肉等，富含飽和脂肪酸，若吃太多，會讓肝臟製造出更多低密度脂蛋白（LDL），俗稱壞的膽固醇。
LDL 愈多，會增加血管粥狀動脈硬化的風險，使得血管狹窄，進一步增加心肌梗塞或腦中風的機率。若是腎臟動脈出現狹窄，也會使得血壓飆高難以控制，進一步惡化腎功能。
為了保護我們的心血管，減低動脈硬化風險，應該少吃紅肉，多吃白肉，如雞肉、鴨肉、鵝肉等家禽類動物與魚肉，豆製品中所含的植物性蛋白，也是優質蛋白質來源。
加工肉品如培根、火腿、熱狗、香腸、肉乾、罐裝肉品和肉製醬料，因對人體有致癌的疑慮，已被世界衛生組織國際癌症研究中心列為一級致癌物。
另外，這些加工肉品在製作過程中可能添加無機磷酸鹽，攝食過多會造成血磷偏高，即使腎功能正常，血磷較高的人罹患心血管疾病的風險也較高，不可不慎。
最後，除了吃得太鹹，導致高血壓，會增加洗腎的機率外；吃進太多精製糖，也是對腎臟健康的一大威脅。
所謂精製糖，指的是以加工方式精製過的加工糖，包括冰糖、砂糖、黑糖、紅糖、高果糖玉米糖漿等都是；烘培類食品（如麵包、吐司、蛋糕）、果汁、冰淇淋、含糖飲料等，其成分中都可見其蹤跡。
常吃甜食或每天一兩杯含糖飲料，攝取過多熱量，會造成肥胖，增加糖尿病的風險。
此外，大量果糖進入體內，在肝臟代謝的過程會產生三酸甘油脂，堆積於肝臟造成脂肪肝；果糖代謝過程中的副產物「腺嘌呤」，會進一步代謝成尿酸，高尿酸除了會導致痛風外，也會造成腎臟病變、增加心血管疾病的風險。
多吃蔬果對洗腎患者有助益嗎？
既然多吃蔬菜水果可減低心血管疾病、降低死亡率、預防慢性腎臟病，那已經開始規則透析的患者，若多攝取蔬果，同樣可獲得這些好處嗎？
由於蔬果富含鉀離子，為避免透析病患攝取過多造成高血鉀，我們通常會衛教腎友不要吃太多蔬果。
來自歐洲與南美的多國研究指出，洗腎患者攝取蔬菜水果的量確實偏低，吃較多蔬果的腎友之整體死亡率較低、非心血管疾病之死亡率也較低。
所以，我們之前都跟病人說錯了，即使進入透析階段，蔬菜水果還是多多益善嗎？
有一篇關於「洗腎病患吃什麼較長壽」之論文，去探討時下流行的養生飲食：地中海飲食與得舒飲食，是否可減低透析患者的死亡率。
結果發現，富含全穀物與蔬果的地中海飲食或得舒飲食並不能減低腎友的整體死亡率或減少他們死於心血管疾病的機率。
最近有一篇研究，則是探討健康蔬果或西式飲食，採取哪一種飲食習慣的腎友之死亡率會較高？
研究發現，不管是採取哪一種飲食型態，最後之總死亡率或死於心血管疾病的機率，皆沒有顯著差異。簡單說，就是只吃蔬果而不敢放肆吃那些高熱量炸物的腎友，和完全不忌口的人相比，存活率並沒有比較高。
造成腎友高死亡率的因素有很多，飲食型態可能僅佔其中的一小部分，而非唯一的決定因素；單純多吃蔬果，對存活率帶來的助益並不顯著。
以目前現有的醫學實證來說，透析病患多吃蔬菜水果或全穀物，不見得有明顯的好處，反而會承擔高血鉀、高血磷等風險，因此「適度」攝取即可，千萬不要為了養生，就拼命吃，換來月抽血報告一堆紅字，導致腎骨病變、心血管疾病，那就得不償失了。
結語
雖然目前還沒有前瞻性隨機對照試驗可證實健康飲食與腎功能好壞的因果關係，但我們至少可從現有的許多篇觀察研究發現：健康飲食對腎功能有保護效益，能減低得到慢性腎臟病與蛋白尿的機率。
採取健康飲食型態，對於目前腎功能雖正常但具有慢性腎臟病危險因子的族群來說，更是重要；若等到腎功能變差了才想要改吃健康的飲食，雖可減低死亡率，但無法減低之後洗腎的機率。
因此，保養腎臟真的要趁早，就從每天攝取健康飲食做起吧！
延伸閱讀
參考資料
- Healthy Dietary Patterns and Incidence of CKD: A Meta-Analysis of Cohort Studies. Clin J Am Soc Nephrol. 2019;14(10):1441-1449.
- Healthy Dietary Patterns and Risk of Mortality and ESRD in CKD: A Meta-Analysis of Cohort Studies. Clin J Am Soc Nephrol. 2017;12(2):272-279.
- The Association of Mediterranean and DASH Diets with Mortality in Adults on Hemodialysis: The DIET-HD Multinational Cohort Study. J Am Soc Nephrol. 2018;29(6):1741-1751.
- Fruit and Vegetable Intake and Mortality in Adults undergoing Maintenance Hemodialysis. Clin J Am Soc Nephrol. 2019;14(2):250-260.
- Dietary Patterns and Mortality in a Multinational Cohort of Adults Receiving Hemodialysis. Am J Kidney Dis. 2020;75(3):361-372.
